设万维读者为首页 广告服务 联系我们 关于万维
专栏作者
解滨水井
一娴谢盛友
施化核潜艇
小心谨慎张平
捷夫茉莉
凡凡湘君
         专栏作者
容若俞力工
柳蝉赵碧霞
开心雨半窗
木然梦梦
上官天乙特务
圆月弯刀小放
         专栏作者
杨柳岸程灵素
法老王铁狮子
谷雨金录
莉莉小猫务秋
蓝精灵枚枚
有点红妆仙子
         专栏作者
索额图辛北
细烟王琰
水栀子多事
施雨汗青
男说女说林蓝
任不寐文字狱牢头
         专栏作者
老秃笔尹国斌
樱宁吹雪
少君老郸
白鸽子摩罗
朱健国王伯庆
小尼酒心
         专栏作者
伊可京东山人
润涛阎老么
风雨声望秋
峻峰直愚
王鹏令梦子
老黑猫俞行
 
[ads_url_inside]
 
State Farm Drama
网墨文集
 万维网读者->网墨文集->特务->正文
 专栏新作
 - 打雷了
 - 相知不在相识久 ---
 - 夜探红楼(181)
 - 夜探红楼(176-180
 - 夜探红楼(171-175
 - 夜探红楼(166-170
 - 夜探红楼(161-165

 
 
夜探红楼(146-150)

特务


                              (146)

  土炕烧得好热,黛玉又有择床的毛病,翻来覆去睡不着。迷迷糊糊中觉得有
人给她拽被子,是刘姥姥,只听得她自言自语地说:“肩膀露在外面,一着凉风,
就要落枕了。好可怜的孩子,长得这么漂亮,偏偏也是个苦命。”

  黛玉从小受人伺候,紫鹃雪雁虽然也挺尽心,但是毕竟是都是十几岁的孩子,
白天忙了一天,晚上自然贪睡,叫都叫不醒的,更不用说半夜爬起来给拽被子了。
刘姥姥和自己非亲非故,自己又正是在逃亡中,还对自己照顾得如此周到,心里
又是欢喜又是感激。

  刘姥姥看看黛玉的鞋,叹了一口气:“这样的鞋是经看不经穿的,走长路,
脚上非打水泡不可。”北方农村做鞋都是用的碎布,用浆糊一层层地粘在木板上,
晒干了以后揭下来,叫做“夹织”。要做鞋的时候,把脚的尺寸量好,把夹织铰
成鞋样子,然后用麻绳把厚厚的一叠鞋样子纳成鞋底子,叫做千层底。最后再上
鞋邦子。刘姥姥从墙上摘下一块夹织来,用黛玉的鞋比了比,铰好鞋样子,自己
带上顶针,就一针针地纳起鞋底来了。

  黛玉偷眼看去,在昏黄的油灯下,刘姥姥的脸上满是皱纹,零乱的白发微微
抖动着。针好像是不尖了,刘姥姥纳一针,就把针在头皮上蹭一下,口里还轻轻
地喘着气。

  黛玉心里一酸,泪水夺眶而出。刘姥姥听到动静,忙放下手里的活计,走了
过来:“林姑娘,怎么了?要喝点儿水么?”

  黛玉抓住刘姥姥的手,越哭越伤心。刘姥姥轻轻拍着她的背:“好姑娘,别
哭,别哭,什么事儿也没有,这儿有我呢,慢慢的都会好起来的。”

  黛玉哭着说:“不是这个,姥姥,我对不起你。”

  “对不起我?”刘姥姥奇怪地说:“可怎么会呢?”

  “是那天,那天,您在大观园里和我们一起吃过饭。您走了以后,我给您起
了个外号叫,叫,叫母蝗虫。您不会生我的气吧?”黛玉羞愧小声地说。

  “呵呵,是为这个呀,”刘姥姥笑着说:“没关系,没关系,姥姥这一辈子
经过的事儿可多了,要是这么点儿事就生气,那早就气死了。再说啦,那蝗虫还
是神呢,得罪了蝗神,他就派蝗虫来报复。十年前我就见过一次,黑压压的,铺
天盖地一大片。草啊,树叶子啊,什么都吃个精光,真是厉害。再说啦,”刘姥
姥轻轻抚摸着黛玉的头发,“你这么个漂亮人儿,又是候门小姐,金枝玉叶,我
怎么舍得生你的气呢?”

  “什么金枝玉叶,我只是个草木人儿罢了。”黛玉泪光莹莹。

  “唉,好可怜的孩子,”刘姥姥心疼地把黛玉靠在自己身上,“大冬天儿的,
看你们这么忙着赶路,怕是家里老人儿们反对吧。倒和我年轻的时候一样。不过,
也没有啥,过上十年八年的再回去,有了孩子,生米煮成熟饭了,家里人自然也
就答应了。”

  黛玉听到“有了孩子,生米煮成熟饭”不由得羞得满脸飞红。

  刘姥姥一面想一面接着往下说:“眼下是要给你们找个隐蔽的地方,谁都找
不到的,如果你们不怕受苦的话么,我倒知道有个好地方,”

  “我们不怕苦,”黛玉小声说。

  “唉,那是好几十年以前了,”刘姥姥的眼睛变得明亮起来:“丫头他爹的
军队要调走,他舍不得我,就偷偷开了小差,想带我跑回他们老家去。我爹娘发
现了,就带了人来追。我家就在怒江边上,背后就是玉龙雪山,当地人叫雪峨嵋。
我俩荒不择路,跑啊,跑啊,居然跑到了一个断崖边,当地人叫小金顶的。据说
有缘人到了那里,金顶的白云中就会出现佛光,跳到佛光中就可以成佛呢。”

  “后来你们怎么样了?”黛玉关心地问。

  “我们跑到金顶上,什么佛光也没有,只有一座古庙,庙后面有一颗大松树。
眼看后面的人就要追到山顶上来了,我俩急得直跺脚。谁知道一脚踩在什么机关
上了,地面上的一块石板翻开了,露出了一个大洞,我俩急忙跳了进去,石板就
又合拢了。”

  “哦,好像是个藏宝洞呢,”黛玉说。

  “可不,我们当时也是这么想。”刘姥姥笑着说,“可惜里面什么也没有,
只是一条砖砌的通道。我们走了约摸一顿饭的功夫,才见到光亮,原来是到了悬
崖下面了。当是正是深秋,可是那下面可暖和了,遍地的野花,满山的果子,真
是块宝地呢。”

  “那追来的人没有发现你们吧?”黛玉问。

  “当然没有,”刘姥姥回忆地说:“后来我俩搭了个茅屋,就在那里住了下
来,一住就是十年呢。每天他出去打猎,我在家里做饭。后来有了我们丫头,我
就带她玩,去小溪里洗衣服,洗头,那小溪里有一头好大的石牛,我总疑心,谁
会跑到这里来刻个牛呢?”

  “要不是后来丫头大了,真舍不得离开那个地方,”刘姥姥叹了口气,“可
是丫头大了,总得回到有人的地方,才好给她找个婆家呀。现在丫头她爹也死了,
女婿又不争气,日子越过越没劲儿了,我只想赶快把板儿,青儿带大了,去阴间
找我那个死鬼去。”

  黛玉一震,想不到这个老婆婆还有这么一段故事呢。不过,一生得到一个人
的倾心相爱,这一辈子也不枉了。而且在那么一个神仙洞府似的地方,峨嵋,金
顶,松树,石牛。。。。。。

  刘姥姥拉拉黛玉的手:“孩子,你想什么呢?”她忽然一惊:“哎呀,你的
手怎么这么烫啊?”

  黛玉这才觉得面颊火热,周身软绵绵的,一点儿力气也没有了。原来她本来
就身子弱,这几天来心里有事,又总睡不好,被弘历误接,在雍王府认母,和宝
玉一起出逃,感情上大起大落,路上又吹了冷风,骤然一睡火炕,身子经受不起,
居然又病倒了。  

                              (147)

  青海湖畔。四更时分。

  十四阿哥的中军大帐里,儿臂粗的红蜡烛,火光摇曳不定。

  十四阿哥坐在虎皮椅上,手里拿着信,沉思着。

  晴雯一身劲装,风尘仆仆,头上冒着白气,坐在十四阿哥的对面。

  过了好一会儿,晴雯一按桌子站了起来:“大将军王,你赶快拿主意吧。贾
娘娘已经被打入冷宫了,四阿哥肯定又不知道说了你们多少坏话呢。皇上这几年
老了,也有点儿糊涂了,你要是不赶快回去辩解,怕是以后后悔都来不及!”

  十四阿哥叹了一口气:“虽然是这么说,可是我身为四十万大军的统帅,阿
布坦的叛军就在几十里外随时都可能来犯,我怎么能一走了之呢?”

  “哎呀,你真是婆婆妈妈,”晴雯着急地说:“指定别人替你先带着兵不就
完了?你要是不回去,娘娘就没有出头之日了,贾府也眼看就要完了,宝玉的生
命怕也保不住了!”

  十四阿哥苦笑一下:“别人,别人有谁能代得了呢?张广泗有勇无谋,岳钟
琪资历难以服众。也就年羹尧是个帅才,偏偏又是一肚子的阴谋。”

  “好了,好了,你快想办法吧,”晴雯不耐烦地说:“我得走了,师傅还等
着我的药呢。”说罢向着十四阿哥一拱手,走到帐外,飞身上马,清脆的马铃声
渐渐消失在夜幕中。

  望着晴雯的背影,十四阿哥露出一丝微笑:如果她能嫁给宝玉,两个人会是
国家的两根栋梁呢。

  天渐渐亮了,一轮红日照耀在万里黄沙之上。

  十四阿哥掀开门帘,一阵寒风扑面而来。冷静,冷静,一定要冷静。父皇老
批评自己办事毛躁,不能深思熟虑,现在一定要好好想想。他纵身跳上自己的血
汗宝马,对守营的偏将喊了一声:“我出去看看!”就信马出了辕门。

  塞外的冬天,滴水成冰。莽莽大漠,布满了半月形的沙丘。天际隐隐有几棵
树木,大概是个绿洲吧。随风传来牧人悲伧的歌声:“一出嘉峪关,两眼泪不干,
前面是大漠,后面是沙滩。”

  十四阿哥叹了一口气,自己到底是回不回京城呢?现在父皇病重,又为春儿
的事儿误会了自己。四哥心毒手辣,诡计多端,朝内瞬息万变,很难说会发生什
么事情。自己身在西疆,虽有四十万大军,也是鞭长莫及。可是,如果自己只身
赶回去,且不说掸离军前本身就是大罪,那阿布坦在俄国支持下虎视眈眈,要是
伺机来犯,这玉门关之外,可能就会全部落入俄国老毛子之手,自己就成了中国
千古的罪人了。左思右想,心里越来越烦闷。

  已是中午时分了。远远跑来一队人马,是清军的旗号。十四阿哥定睛一看,
是岳钟琪带了一队人马过来了,就迎了上去,笑着说:“你们来做什么?”

  岳钟琪滚鞍下马:“卑职怕敌人来袭,特带来一千人马接应大将军王。”

  十四阿哥笑道:“你太过虑了。不过,你既然来了,我就考考你。”然后就
行军,布阵,后勤,攻击,防守,撤退,一个接一个问题地问。岳钟琪面色恭瑾,
对答如流。十四阿哥心里一动,这小将倒也是个人才呢,不如叫他暂且替自己领
兵,自己回北京一趟。

  太阳慢慢斜了下去,天空布满了火一样的晚霞。二人正聊得高兴,只听得对
面一声邦子响,忽然出现了黑压压的一片马队。岳钟琪倒吸了一口冷气:“不好,
我们被阿布坦的骑兵截住了。”

  十四阿哥看看对面的马队,怕有数万人之多。再看看自己这里,一千人,大
部分是步兵,只有一百来匹马,这个仗可怎么打呢?

  岳钟琪想了想说:“大将军王,等天黑下来,我带步兵向左攻击,吸引他们
的注意力,您就带马队从右边突围出去。”

  十四阿哥苦笑着摇摇头,按自己的武功,乘夜色冲出去是问题不大。可是身
为三军统帅,怎么能抛下将士自己逃命呢?他向身后的士兵们看了看,严厉地喊
道:“退到沙丘上去,准备好弓箭。”

  一千兵丁退到了大沙丘顶上,箭上弦,刀出鞘,静等着敌人来攻击。

  谁知那马队冲到离沙丘一箭之地以外听了下来,生篝火,搭帐篷。十四阿哥
暗暗点头,这阿布坦也不简单呢,夜战怕骑兵攻击占不了便宜,中了绊马索什么
的。只怕明天一早,他们就要大举进攻了。

  岳钟琪留下五十人放哨,其余的也生起了篝火,烤干粮吃。

  十四阿哥眉头紧锁,这岳钟琪的人马,说是帮忙,还不够添乱的呢。自己要
是只身一人,肯定能全身而退。可是眼下怎么办呢?再看看篝火边上的兵士们,
只见他们嘻嘻哈哈又说又笑的,是对自己有充分的信任。自己当然也不能丢下他
们不管。

  一个百夫长拿着一个皮水壶走了过来笑着说:“大将军王,您喝点儿水吧,
下面那个洼子里有个温泉,不但不冻,而且水可甜了。”  

                              (148)

  十四阿哥接过水壶,喝了一口,站起身来,仔细打量着四周的地形。这沙丘
方圆约有三四百丈,高约有六七十丈,比得上个小山了。沙丘的阳面是寸草不生
斜坡,面对着驿道,已经被叛军截断了。叛军营中灯火通明,还升起了月牙五星
旗,看来是阿布坦亲自来了。沙丘的阴面要缓一些,半沙半土,稀稀拉拉地生长
着灌木乱草,坡下是戈壁,裸露的乱石在月光的照耀下恍若鬼影。左边有几十颗
树,一弘清光,应该就是那温泉和绿州了。如此星辰如此夜,可是天一亮,大战
就要开始了。自己带的步兵怎么才能击退十倍于自己的骑兵呢?沙土地,连陷马
坑都挖不成,随挖随塌么。难道只有放死一拼了?

  岳钟琪走了过来:“大将军王,您也休息吧。”

  十四阿哥笑了一下,问道:“你带来的人,每人有多少只箭?”

  “回大将军王,每人有一百支箭,除了通常的木弓之外,还有五百人配备了
连珠弩。”岳钟琪恭敬地说。

  十四阿哥点点头,骑兵跑动迅速,很难射中,有了连珠弩,就多了一分希望。
虽然胜算还是不大。

  远处传来一阵呜呜的笳声,“几处笳吹明月夜,何人倚剑白云天”。十四阿
哥只觉得胸中热血沸腾,他高高举起水壶,向自己嘴里倒去。

  谁知道一滴水也没有流出来,全冻成冰坨子了。“好冷的天啊,”十四阿哥
叹了一口气,忽然灵机一动,叫道:“钟琪,把所有的兵士都叫起来,到下面的
温泉里去舀水,泼在半山腰。”

  岳钟琪一楞,恍然大悟:“好计,好计!”

  十四阿哥和岳钟琪指挥着,一千兵丁用水壶,头盔,箭囊,穿梭地从温泉里
舀水,泼在山腰。随泼随冻,一个多时辰,就在半山形成了一条两百多丈长,二
三十丈宽的冰带。十四阿哥指挥着在冰带中间留出一条之字形的没有冰的通道。
最后,再在冰带上撒上一层薄薄的沙土,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有冰。

  十四阿哥让步兵分散开,埋伏在山下的树后和乱石丛中,自己和岳钟琪带领
近一百骑兵顺着之字形的通道回到沙丘顶上。

  东方已经蒙蒙亮了。十四阿哥看了看山下,叛军的营中升起缕缕炊烟,开始
做早饭了。他冷笑一声,对岳钟琪说:“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踹他们的营。”
说罢提锤上马,一声长啸,向敌营而去。

  叛军见单人独骑冲下山来,以为是要突围去求救兵的,也不大在意,只过来
十几个骑兵来拦截。十四阿哥有意立威,两臂用足了气力,手起锤落,只听得噗
噗一阵声响,一个照面一人落马,转眼间十来人横尸在地。

  阿布坦见了心中大怒,自己亲自举着狼牙棒冲了过来。那狼牙棒头子有西瓜
大小。十四阿哥暗暗点头,此人怕力气不小。看看狼牙棒砸了过来,十四阿哥用
双锤往外一磕,阿布坦连人带马后退了四五步。

  十四阿哥好生奇怪,他的狼牙棒似乎没有多重么,莫非是诱敌之记?想着举
起右手锤向阿布坦头上砸去。阿布坦用狼牙棒一扛,只觉得两臂发麻,虎口震开,
噔噔噔地又倒退了好几步。后面那么多兵士看着呢,阿布坦已是羞刀难入鞘,举
起狼牙棒,又狠狠地向十四阿哥砸来。

  十四阿哥忽然觉得这狼牙棒里有蹊跷,以自己的力气,舞这么大的狼牙棒都
费劲,他怎么能玩得转呢?寒碜他一下好了,想着就用左手锤迎上去。黏住狼牙
棒,右手锤向打铁一样,狠狠地砸在狼牙棒上。

  只听得“嘭”的一声,狼牙棒被砸成了个扁柿饼。周围不少叛军都忍不住笑
了起来,原来阿布坦为了夸耀自己的力气,用的是空心的狼牙棒。

  十四阿哥看看打击敌人的气焰,激怒敌人的头领的目的已经达到,拨马回头
就往山上跑。

  阿布坦一楞,把扁了的狼牙棒往地上一丢,拔出弯刀:“追,给我追!”

  叛军冲上山顶,空荡荡的一人没有。阿布坦正在奇怪,只听得弓弦响,急躲
时,帽子已经被射掉了。阿布坦大怒,转头看去,只见一百来骑人马,正在山下
指指点点。他又向四周看看,只有那几十颗树后能设埋伏,但是最多也只能藏几
百人。他冷笑一声:“兄弟们,给我追!杀死清兵一人,赏银子一百两!”

  一听说有赏,叛军争先恐后地冲下山去。万余人马,普天盖地而来,空中的
弯刀泛起水波似的寒光。

  冲过了半山腰,前面的马队正踏在冰带上。只听的“吱溜,骨碌碌,嘭!”
先滑,再滚,再摔,在乱石滩上碰得脑浆崩裂。后面的骑兵急忙勒马,那飞跑的
马在下坡上那里勒得住,连滚带滑,接前接后地向乱石滩上摔去。最前面的摔得
血肉模糊,中间的断胳膊断腿,最后面的有前面的人马垫底,受伤轻写,也都摔
得七荤八素,昏头昏脑。

  十四阿哥高声吼道:“放箭!”

  大树后,乱石中,羽箭向飞蝗一样射来。骠悍的叛军骑兵,从马上摔下来就
象没有了腿一样,再说侥幸活着的人此时没有不带伤的了。面对雨点班的连珠弩
箭,叛军已然没有还手之力了。旷野中只听得一片哀嚎。

  哀嚎声渐渐微弱了。站在沙丘上的阿布坦看到自己万名精兵在片刻之间化为
无有,只吓得肝胆俱裂,带着剩下的几百名骑兵狼狈逃窜而去。

  十四阿哥做了个手势让清军停止放箭,向着叛军高声喊道:“投降的免死!”  

                              (149)

  沙丘一战,清军以一千人迎击阿布坦的万余骑兵,大获全胜,杀死敌军近万,
生俘一千余人,只有阿布坦带领数百人得以逃走。回营盘点,清军自己只有几十
人受了轻伤,全军士气大振。

  参加此仗的兵丁们回来以后,都得意得不得了。一个黑胡子眉飞色舞地给同
伴们讲:“咱们大将军王大喝一声,就象晴天打了个霹雳一样,那敌军谁也不敢
出战。那阿布坦没奈何了,只好硬着头皮出来,用他那狼牙棒就砸呀。咱们大将
军王轻轻吹了一口气,那棒子上的狼牙就全掉了,成了个糖瓜儿。”

  周围的人哄堂大笑,有人尖着嗓子叫:“不可能!吹牛!”

  那黑胡子也笑了:“怎么不可能,咱们大将军王是茫茫大士的徒弟,你以为
是闹着玩的?真气所至,无坚不摧,飞花伤人,摘叶夺命,一吐气就是一道白虹。。。。。。”

  “老哥,您别理他,还是讲你们打仗的事儿吧。”一个年轻的兵士着急地说。

  “好,”那黑胡子喝了一口水,继续讲:“那阿布坦见势不好,刚要跑,咱
们大将军王轻舒猿臂,款扭狼腰,用两个手指头捏住那狼牙棒。只听到噼啪噼啪
一阵响,那狼牙棒就生生被捏碎了。那敌兵哪里还有命呢,刚要跑,咱们大将军
王伸出左手对着他们一晃,他手心上有个‘迷’字,那万名敌兵就乖乖地跟在后
面进了咱们的埋伏了。”

  十四阿哥远远地听这士兵们吹牛,又好气又好笑。此仗胜得如此侥幸,倒被
他们说成不费吹灰之力了。不过,有了这一仗,阿布坦伤了元气,恐怕短期内不
能组织什么有效的进攻了。岳钟琪是个人才,自己何不把这里暂时托付给他,回
京去和父皇解释一下春儿的事儿?

  春儿,已经被打入冷宫了,不知道受得是什么罪呢?想到这里,他心急如焚,
高声喝道:“升帐!”

  中军帐中,明烛高悬,照如白昼。

  几十名文武将官侍立两边。

  十四阿哥先简单介绍了沙丘一战的经过,表彰了有关将士,然后说:“岳钟
琪沉着大胆,有勇有谋,本帅决定奏请皇上提升他为平西将军。”

  岳钟琪跨前一步施礼:“谢大将军王。”

  十四阿哥摆摆手,刚想要说自己准备暂时回京,由岳钟琪代理军营总指挥之
事,忽然听得门外喊道:“圣旨到~~~~~~”

  十四阿哥急忙站起来率领将官们恭迎圣旨。

  外面走进来一个风尘仆仆的武官,正是查英。

  十四阿哥觉得有几分奇怪,查英是雍王府的侍卫总管,怎么会叫他来传旨?

  查英走到大帐正中,高声喝道:“大将军王接旨~~~~~~”

  十四阿哥掸掸袖子跪下:“臣在。”

  查英打开圣旨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诏大将军王允缇火速回京述职,
所遗征西元帅一职,交由四川总督年羹尧代理。”

  十四阿哥听到诏自己回京,心中大喜,自己正找不到回京的理由呢,怕贸然
回京,军营里和皇上面前两边都不好交代。现在可好了,可以名正言顺地回京了。
皇上为什么突然要自己回京呢?肯定是春儿的事情觉得疑点重重,要盘问自己。
自己正好可以给春儿辩个青白。可是又听到说要把军权交给年羹尧,不由得怀疑
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莫非父皇没有接到自己的折子,报告说年羹尧勾结四哥,伪
装叛军,杀死王子服和两万官兵之事么?

  查英看十四阿哥沉思不语,就小声说:“大将军王,请您接旨。”

  十四阿哥皱着眉头:“你把圣旨拿给我看一下。”

  查英把圣旨递到十四阿哥面前,上面清清楚楚地盖着康熙的御印,还写着:
“所遗征西元帅一职,交由四川总督年羹尧代理”。虽然字体不太像,可是皇上
也经常让臣下代笔。而这个御印是一点儿也不假。

  查英看看左右的将官,又说道:“大将军王,请您接旨。”

  十四阿哥一凛,军营中最讲究令行禁止,自己岂能抗旨不遵呢。再说年羹尧
也有了悔罪的表示,让他代罪立功,自己以后也好向年小妹交代。而且年小妹那
么玉洁冰清,年羹尧和她同父同母,也不应该坏得不可救药。想到这里,他把圣
旨接了过来:“微臣接旨,谢主龙恩。”

  十四阿哥派人把年羹尧从大狱里提了出来,指着他的鼻子说道:“年羹尧,
你本来是罪不可赦。现在皇上念你是个人才,格外开恩,让你带罪立功,在我回
京时由你代理元帅之职。如果你再胆敢有什么不轨,等我回来就先取了你的项上
人头!”

  年羹尧本来心惊胆战,怕圣旨来了就是要把他就地正法的。现在一听,不但
不杀,反而得以掌管军事大权,大喜过望。忙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大将军王
大人大量,对卑职恩同再造。卑职一定尽心尽力,戴罪立功!”

  十四阿哥哼了一声,叫他起来。又想到此人毕竟不大可信,于是又下令,把
四十万军队分成左中右三个大营,岳钟琪掌管左军大营,张广泗掌管右军大营,
只留下中军给年羹尧掌管。如果年羹尧胆敢有什么异动,自己回来以后带领左右
两大营军队也可以平了他。  

                              (150)

  青海湖畔,朝霞满天。十四阿哥带领十几名亲兵,纵马出了辕门,迎着旭日飞
驰而去。

  沙丘上,查英冷笑一声,做个手势。随从们打开马背上的鸟笼子,两只白鸽
先后飞上了蓝天。

  东直门外亮马桥,刘姥姥的小酒店里间。

  贾五一只手端着药碗,另一只手扶着黛玉:“林妹妹,药熬好了,你趁热喝
了吧。”

  黛玉烧得满面通红,叹了口气说:“宝玉,我这病还且得几天呢,你还是先
去找你爹吧,叫他快点儿回来,这里有姥姥照顾我呢。”

  “我爹,”贾五一楞:“奥,你说得是十四阿哥呀,”他心里有一种好奇怪
的感觉,自己的老爸明明是在美国,怎么现在又跑出个爹来?十四阿哥是好人,
对自己也不错,而且这变法要是搞成了,中国说不定就能免去两百年的苦难。可
是自己更不能抛下林妹妹不管。他也叹了一口气:“不着急啦,反正晴雯姐姐现
在应该早把信给他了,说不定他正在回家的路上呢。”

  “那倒也是,”黛玉点点头:“宝玉,在府里的时候,我总觉得气闷,想出
来。可是这一出来了,倒又想那个园子了。紫鹃姐姐,宝姑娘,三姑娘,四姑娘,
还有云姑娘,现在都不知道怎么样了。”

  几天功夫,荣国府大不一样了。贾母本来已经病了好久,一听说宝玉和黛玉
双双不见了,急火攻心,一口气就背了过去。鸳鸯急得火急火撩地去找大夫,几
附药下去,好不容易把贾母救醒过来,又传来了贾妃被逐出宫的消息,贾母又气
又怕,一口痰卡了上来,两眼一翻,就真死了过去。王夫人和凤姐哭得死去去活
来,忙着张罗贾母的后事,更想乘机多分一点儿老太太的私房钱。赵姨娘在钱财
上一向是不肯落人后的,也跟着一起掺合,趁大家不注意时,看什么东西值钱就
往自己怀里揣。贾政听说母亲死了,又愧又恨,自己的病也越来越重了。这下子
更便宜了贾环,没有人管着他了,越发胡做非为起来。当弘历提出要借大观园几
间房子关押十四阿哥的人,他马上没口子地答应了。

  大观园里已是一派荒凉。宝玉和黛玉走了。迎春嫁出去了。宝钗一家搬到西
山八大处贾雨村送的宅子里去了。惜春把自己锁在小院子里成天焚香诵经打座,
干脆不出门。看看姐妹们走的走,散的散,探春心中无限感慨,几个月以前大家
还热热闹闹开诗社呢,自己还和宝姐姐一起商量在园子里搞承包。转眼间,人去
园空,只剩下自己孤零零一个了。宝哥哥和林姐姐现在也不知道在哪里了,不过
能和自己相爱的人在一起,他们也算命好了。二姐姐就惨了,在孙家受苦,唉。

  探春顺着竹林边想边走,前面是梨香院了。又是人去楼空,宝姐姐那么聪明,
可惜命也不好,还要给贾雨村去做续弦。自古红颜薄命,自己的将来又会如何呢
?这院子里有几棵梅花,也不知道开了没有。她推开梨香院的门,信步走了进去。

  隐隐听得外面传来一阵乐声,谁会在墙外弹琴呢?探春很奇怪,轻轻走上小
楼,从窗户向外望去。她不知道,几个月以前,就是在这个窗户,宝钗的红绫飘
落到了十四阿哥手里。

  院墙外,一个年轻人站在大树下,用右手调了几下怀里的吉它,高声唱道:

  “桂棹兮兰桨,击明空兮斥流光,渺渺兮予怀,望美人兮天一方。”

  探春定睛一看,高大的身材,金黄的卷发,嘴里叼着一枝梅花,正是自己时
时牵挂的麦克。她又惊又喜,不由得“啊”的一声叫了出来,急忙掩住自己的嘴。

  麦克自从上次见了探春以后,成天价坐在家里发呆,一闭眼睛就是探春的笑
容在面前晃动。珍尼见他魂不守舍的样子,就取笑他说(他们兄妹之间讲话当然是
用的英文,翻译过来就是这样):“你这个大情圣,在偶们英国泡过不知道多少妞
了,怎么现在倒变成了个菜鸟了呢?把你当年的老办法拿出来啊,背上你的吉它,
去三姐姐窗外唱情歌啊。”

  麦克想来想去,也只好这么办了。他背上自己的吉它,把一首苏格兰小调填
上中国歌词,大冬天的,找不到玫瑰,就折了一枝梅花,硬着头皮来到荣国府墙
外。看着一座小楼依稀有点儿面熟,他就调调弦子,唱起歌来。谁知道一弹起吉
它,就仿佛自己又回到了英伦三岛,顿时胆气十足,充满了骑士精神。只可惜荣
国府的巷子是个死胡同,没有人来围观。猛然听得头上有动静,麦克抬头一看,
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探春,大喜过望,不由得把自己当年在英国用惯了的一套又
拿了出来,他单膝跪下,把梅花向上一抛,双臂展开:“啊,我亲爱的三小姐,
我心中永远之最爱!”

  探春不由得伸手接住了梅花,心里又喜又羞又怕,不禁泪水模糊了双眼。

  麦克跪在地上唱起了自己编的小调:

  “那是你在哭,那是你泪眼模糊,那是明亮的金星,在紫罗兰上洒下露珠。

  那是你在笑,那是璀璨的宝石在闪耀,那是你流盼回眸,清风吹拂着彩虹在
我心间缭绕。  

  火一样的夕阳点燃了云海,也点燃了我们心中的爱,你的微笑就是我的太阳,
驱除了我心中的悲伤。”

  (这首歌后来流传回英国,深为大家喜爱,后来诗人拜伦做了些改动,把它收
进自己的诗集,乃是后话。)

  探春的眼泪一串串滴落下来,她呜咽着说:“你去吧,你的心我都知道了。”

  麦克的眼泪也流了下来:“你不答应我,我就永远跪在这里。”

  探春擦了一把泪水:“我答应也没有用的,你去找宝玉,找娘娘,叫他们给
你做主。”说罢一甩袖子,一支玉镯,有意无意地从她的手腕上滑落,从窗口坠
下楼去。

  麦克见一道绿光一闪,落了下来,忙一纵身,把那玉镯抓到手里。再看楼上,
黑洞洞的窗口,哪里还有人呢?